張朝林
20世紀80年代是文學的繁盛時期,詩歌也不例外。那個時候的人們,都喜歡讀詩、誦詩,我就訂了《詩刊》,每期每篇都讀,有的詩須一氣讀完,方可解饞,有的詩要反復朗誦,才能玩味。為了多讀詩,我還訂閱其他詩刊閱讀,凡是拿到手的文學期刊,先找詩歌讀,有一睹為快的感覺。
不知從何年起,我不讀詩歌了,偶爾看幾首詩歌,讀著讀著,如同嚼蠟,只好棄之。20世紀80年代的詩歌咋就這么誘人?回想起來,那時候的詩歌有“五性”。
人文性是詩歌的“骨架”。詩歌一旦丟失了人性和人文性,它就丟失了“骨架”,立不起來的詩,就沒有讀者。人性是個體的,也叫個性,人文性是團體的,也叫普遍性,這就要求詩人從自己的個體出發(fā),寫出具有人文性的詩歌,這樣才能打動團體讀者。看看古今中外的詩人,凡是留下來的傳世之作,都具備了人性和人文性。普希金、徐志摩、李清照等他們的愛情詩,無不體現這些特色:“春蠶到死絲方盡,蠟炬成灰淚始干”(李商隱),“眼淚問花花不語,亂紅飛過秋千去”(歐陽修),無不充滿人性和人文性,讀起來讓讀者思緒萬千,引起感情共鳴,《詩經》中這樣的愛情詩句,比比皆是。這就是詩歌個性與普遍性的統(tǒng)一。只追求個性,忽視普遍性的詩歌,讀者只有一個人,就是他自己一人孤芳自賞了。沒有人性和人文性的詩歌,就沒有了靈氣,失去靈氣的詩歌,就是一堆黢黑的泡影,叫人不悅。
大眾性是詩歌存在的“肌體”。沒有“肌體”,“骨架”就不豐滿,就沒有看頭。大眾性的詩歌,就是體態(tài)飽滿、氣質鮮活的詩。這就要求詩歌創(chuàng)作,要站在人民的一面,為人們而歌、而喊,唱出人民的心聲,吟出人民的需求,這樣大眾性的詩歌才是人民喜歡的詩歌!对娊洝分械脑,很多都是從人民的口中來的,都是在生活、勞動、交往中吟唱出來的。文天祥、辛棄疾、陸游、杜甫等他們的詩歌,替人民說話,為人民隱惡揚善,人民就愛戴他們,就喜歡他們的詩,這些有血有肉的詩歌,如同長河之水,源遠流長。唱個人小調,泄個人惆悵,吟風華月柳的詩,終究不會贏得大眾讀者的。大眾性的詩歌,倡導詩人,走出“小圈子”,面向“大生活”,走進田間地頭、廠礦企業(yè)、菜市街頭,向人民要句子,問人民討詩歌。安康的民歌《我來了》—“天上沒有玉皇,地上沒有龍王;我就是玉皇,我就是龍王;喝令三山五岳開道:我來了!”就是從人民口中吟唱出來的句子,像這樣創(chuàng)作出來的詩歌,誰人不喜愛?郭小川的《甘蔗林——青紗帳》如果他不深入南方的甘蔗林,北方的青紗帳,是寫不出如此氣勢恢宏、動人心弦的詩歌的,賀敬之如果沒有一次次地回到延安,沒有深入生活,就不會有波瀾壯闊、激情燃燒、感情奔放的《回延安》的問世。離開生活、脫離故土、閉門造車出來的詩歌,是沒有生命力的。80年代的朦朧詩,就不是大眾性詩歌,因此就失去了讀者,所以,詩人們請走出屋子,走進陽光,親近時代,感悟生活,才可獲取創(chuàng)作源泉,流淌出源源不斷、深受歡迎的詩歌。
藝術性是詩歌的“血液”。沒有藝術性的詩歌,就是“病態(tài)”的詩,這樣的詩其實就是分行的散文。當然,散文的語言也要講究藝術美。古今的優(yōu)秀詩歌,可以說是個個都是語言大師,我們要向古今的優(yōu)秀詩歌學習,詩句要做到反復錘煉、反復敲打,達到“語不驚人死不休”的境界,王安石的《泊船瓜洲》“春風又綠江南岸,明月何時照我還”中的“綠”字,就是經過反復推敲的,最后落腳為“綠”字,把江南的春色表現得淋漓盡致。讀到這樣的詩句,就是一種極大的享受。我們的詩人,就要學習古代詩人的錘字煉句,達到一語驚四座的地步。詩,也可以適當地用大白話,這種“大白話”不是“白開水”話,必須是有“含金量”的“大白話”,能夠讓人思索的“大白話”,能夠給人啟迪的“大白話”,人民群眾口中的許多“大白話”就是詩句。“天不刮風天不下雨天上有太陽,妹不開口,妹不說話妹心怎么想”“近看成嶺側成峰,遠近高低各不同。不識廬山真面目,只緣身在此山中”像這些烘托、陪襯的“大白話”,也是很有詩性的。生活中處處有詩情,人民群眾口中時時有詩句,詩人們只要處處留心,再經過仔細推敲出來,就是具有藝術性的好詩歌。
朗誦性是詩歌的“維生素”。朗誦性就是把詩歌作品中的情感,通過朗誦者的聲音、體態(tài)、表情再次向聽眾表達出來,是朗誦者在原詩歌創(chuàng)作的基礎上的二次創(chuàng)作,聲情并茂的朗誦,使詩歌插上情感的翅膀,在聽眾的胸懷中飛翔,引起聽眾的共鳴。這就要求詩作創(chuàng)作,要具備朗朗上口的特點。古人的“詩”都可以“歌”的,平仄對仗押韻,是古詩詞最基本的要求,今時的詩,不再押韻了,讀起來拗口了,看起來苦澀了,大多數詩,都是句子的排列與辭藻的堆砌,無景、無情、無意、無韻,看了半天,不知所云。我曾經拿一首詩人自己創(chuàng)作的詩作,請教他是表達什么意思,詩人也支支吾吾說不清楚。這樣的詩作誰還能記。扛挥谜f朗朗傳誦了。
哲理性是詩歌的“靈魂”。詩歌一旦有了“靈魂”,就會閃耀出迷人的光芒,沒有靈魂的詩歌,如同行尸走肉。“不識廬山真面目,只緣身在此山中”就是詩魂,這是寬廣無邊的哲理,無論用在生活的哪個方方面面,都是可以的;“野火燒不盡,春風吹又生。”既是畫面美、韻律美,又是哲理性很強的詩句,讀到這樣的詩句,給人享受、給人力量、使人向上。“等閑識得東風面,萬紫千紅總是春”,給人向往、給人憧憬、給人能量,真是佩服這樣的詩句,把平常的事、物、景、氣象注入哲理。
詩歌是文學中的重要一部分,在如此快節(jié)奏的生活下,人們需要詩歌,詩歌還有自己的位置。要坐穩(wěn)位子,把好位置,需要廣大詩人共同努力,創(chuàng)作出不負人民、不負時代同時不負自己的詩歌來。為人民歌唱、為土地歌唱、為時代歌唱,期待詩歌創(chuàng)作走出來,營造寬廣的詩歌天地,迎接詩歌昌盛的時代到來,我們大家翹首以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