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 楚翁
2月16日,當太陽升起的時候,我們駕車進入五指山,導航直接定位儋州東坡書院——桃榔庵遺址,去謁見九百多年前的“國民男神”。在層巒疊翠中,我仿佛已看見蘇子詹竹杖芒鞋的身影,穿云破霧迎面而來。
桄榔林深處,載酒堂的斑駁木柱仍在訴說《瓊臺夜話》的傳奇。我們在“先生悅之”石刻前駐足,想象東坡先生用椰殼煮茶的煙火氣。這位謫居蠻荒的六旬老者,竟能在此創(chuàng)辦海南第一所學堂,手植檳榔幫黎民謀生。當他寫下“九死南荒吾不恨”時,眉間是風雨淬煉的豁達。而今瞻仰笠屐銅像,忽覺天地清氣撲面——原來文脈傳承的密碼,就藏在這座茅屋與竹籬構建的精神道場里。
到了儋州海花島也須打卡,因為這個美麗的名字給當下的國人留有帶著陣痛的烙印。隔海相望的;◢u,如同浮在海面的巨型珠寶盒。巴洛克穹頂與中式飛檐在霓虹中碰撞,恍若未來文明對歷史的解構狂歡。從桃榔庵粗礪的火山巖墻頭,到;◢u上精雕的漢白玉欄桿,千年穿越中我突然讀懂兩種建筑美學的隱喻:前者是文化基因的自然生長,后者則是資本意志的炫目表演。當28座博物館淪為網(wǎng)紅打卡背景時,蘇東坡手植的那株古榕,仍在默默滋養(yǎng)著千年文心。
返程途中,五指山主峰在暮色中化作鎏金屏風。“回首向來蕭瑟處”的詩意隨云海翻涌。我從后視鏡里看到,晚霞正將東坡書院的白墻染成檀色。車輪碾過滿地碎金,恍惚聽見載酒堂檐角鐵馬叮咚,應和著千年后尋訪者的足音。